殷棠

有饭吗?

【知妙】无事生非(3)

•虽然叫3但其实跟前文没啥联系,是一地鸡毛的独立故事。

•海维已交往。


  


(一)


秘书第一次路过书记官办公室的时候,艾尔海森坐在书桌后,卡维坐在书桌上,两人人手一本书。


秘书第二次路过书记官办公室的时候,卡维正趴在沙发上,艾尔海森坐在扶手上,两人人手一本书。


秘书第三次路过书记官办公室的时候,艾尔海森正和卡维正一起窝在沙发里,两人人手一本书。


秘书叩了叩门,把两杯红茶和两碟茶点端上书桌,就听见身后啪啪两声书本合起的声音:


“十六个语法错误,五个拼写错误,十四个标点误用。”这是卡维的声音。


“不,二十一个语法错误,五个拼写错误,十五个标点误用。”这是艾尔海森的声音。


“正好差了五个语法和一个标点符号,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你又在钻什么牛角尖。”


“修辞是修辞,错误是错误。”


“你说话前最好再读一遍第四章第二节的标题,'诗歌中的意象图式分析'。”


“你说话前不妨再读一遍这本教材的名字:'认知语言学概论第四版'。”


“——所以你才这么讨厌!解释诗词当然应该用诗意的语言,不然跟把好好一个字掰成笔顺有什么区别?!”


“好了好了,小朋友们!”眼见着二位先生越嚷越凶,秘书小姐头痛地拍了拍手:“隔壁还有学生在午休呢——这次是怎么回事?”


“嘁,你问他。”卡维显然还想接着骂,但看在女士的份上勉强咽了回去:“请我帮忙校对,嘴脸还这么尖酸。”


“往届教材的校对工作都是由贤者负责的。”艾尔海森摊了摊手:“我只是想上个双重保险。”


“然后气死你的双重保险。”


“闭嘴,卡维。”艾尔海森说:“然后我们打了个赌。”


“……”秘书小姐沉默了一下,决定不去追问打赌的过程:“赌注是?”


两人齐齐张嘴:——


两人齐齐闭嘴。


“你记性不是很好吗?”卡维转头看向艾尔海森:“说话啊。”


“记性好也不能无中生有。”艾尔海森不悦地回以注视:“我们根本就没定赌注。”


“哇,真的?”卡维嗤了一声:“你还知道不能无中生有?”


“语法错误就是语法错误,”艾尔海森哗地摊开教材:“它切实地存在于这里:'本句中的意象图式是一种流动的隐喻',一派胡言,意象图式是关联、是路径,而不是什么'隐喻'。”


“blah blah blah blah,”卡维翻着白眼学他讲话:“你能不能放下你那套臭气熏天的学究理论?室罗婆耽的学生难得学首情诗,你却要把它也变成沙漠里干瘪的石刻文字!”


“我学的是语言学,不是诗歌鉴赏。”艾尔海森针锋相对:“而且你知道吗?这本教材也是语言学,不是诗歌鉴赏!”


愈演愈烈的争吵中,秘书小姐走出办公室,用力关上了身后的门。建筑师恼怒的声音透过门板直击人心:“你读过那么多首情诗,却没有一首能往你的生铁脑壳里撒上哪怕一点点浪漫的粉末!”


“…你想读诗……”比较小一点的声音是书记官的:“……去读…和西比尔•维罗纳……但课本的宗旨是……你显然不明白!”


“放屁!你可以不信任我的语言学基础,但诗歌和散文?哈!……你大可…学生……喂,你那是什么表情?!”


秘书小姐默默叹了口气。


“……”书记官语气平静地回了句什么。


“——你吃屎去吧!艾尔海森!!!”然后办公室里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:“我受不了了,我再也不要帮你的忙了!把你的二郎腿放下去,我要睡觉!!!”




(二)


当天下午的校对讨论会上,艾尔海森遇到了一点小问题。


他的钢笔写不出来了。


这不是卡维第一次这么捉弄他。上一次争吵后,他往他的墨囊里塞了五颗沙子。艾尔海森默默叹了口气,皱着眉头拧开钢笔,却不料只听噗叽一声,墨水如天女散花,爆了他一头一脸。


整个圆桌的人不约而同地向他看来,正在发言的贤者愣了半秒,决定先解决眼下的问题:“呃,咱们要不……先休会十分钟?”


“多谢您的体恤,贤者大人。”艾尔海森彬彬有礼地道了谢,起身朝外走去。


“啊,书记官,”他的秘书叫住了他:“卫生间在对面。”


“不着急。”艾尔海森拉开了会议室的侧门:“我先去杀个人。”




(三)


如果要给教令院最受欢迎的选修课排个序,卡维讲授的建筑学概论绝对榜上有名。内容有趣,不查考勤,作业少,给分高,每次都能在公选课开选的第一秒挤爆虚空终端,年年挤爆年年挤,年年挤爆年年挤,永远紧俏,永远供不应求。


“我明明说过不点名,但是!哇——教室里人山人海!”离下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,卡维才姗姗来迟地走出教学楼,昂首挺胸,沾沾自喜,艾尔海森几乎要幻视他不存在的尾巴毛缓缓打开:“下课了还围着我问东问西呢,看来无论是哪个学院的学生,都会折服于建筑的魅力!”


“……恐怕不完全是建筑的魅力。”在卡维深吸一口气,准备第不知道多少次面带骄傲地赞扬学生们的艺术涵养时,艾尔海森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。


“喔?我们的书记官大人有何见教?”卡维被他打断,肉眼可见地有些不快:“我在学期初就说过,平时分按作业给,所以你最好能找出些刷分以外的借口。”


“……”艾尔海森看着那双潋滟的红眼睛,秀气的眉毛拧到一起,即便是恼怒的表情,也让人心旷神怡。


“所以你才会认为我很少夸你。”艾尔海森说:“你听不出来。”


“哈?”卡维怒道:“你在说我蠢吗?”


“听别的倒是很快。”


“你……!”卡维气结,甩下他噌噌噌往前走,走了十几步,又噌噌噌跑回来,“不对,借口呢?!”


“晚上吃米圆塔吗?”艾尔海森问。


“啊?”卡维先是一愣,但很快就得逞了似的眯起眼睛,尾巴也翘得更高了:“呵,别想糊弄我。找不到借口就直说,你学长我胸怀宽广,直接饶过你也不是不行。”


大孔雀骄傲地扬起下颌,戳了戳他的胸口,看似轻盈,实则下了狠劲,硬是用两根手指给他捅了个趔趄。




(四)


这门选修课之所以如此火爆,除了建筑的魅力和卡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第二种魅力以外,最主要的还有一个原因:给分高。


卡维给分非常大方,在均分普遍八十以上的选修课里都算得上独树一帜,所以每次都要跟教务办打两轮太极才能把分登完。


“你怪不了教务办。”艾尔海森曾这样指责道:“正态分布的μ值应该在75附近,而不是95附近。”


“你看就知道了。”卡维振振有词:“他们确实画得很认真。”


“画得认真和画得好是两码事,你打分的标准太低了。”艾尔海森随手拿起了一张稿纸:“为什么给他91?”


“布局纯净,能看出借鉴了白色派的风格。”卡维边拿红笔给下一张画稿评分边说:“选址恰当,采光良好,功能分区也没有硬伤。”


“我甚至不认为他知道'白色派'。”艾尔海森锐评:“他只是不会安排阳台和花圃。”


“喂,没必要这么刻薄吧?”卡维不满地停下了笔:“阳台和花圃又不是必需品,有窗有门不就行了?他们还是小孩儿呢,过多的约束只会拔苗助长。”


“需要我提醒你吗,他们中百分之九十都已经成年了,有几个比你年纪还大。”


卡维挑眉,在下一张画卷上打下了一个红艳艳的95:“那也是学弟学妹。”


“你对学弟学妹的纵容令人震惊。”艾尔海森毫不震惊地说:“我也是你的学弟,但你从未对我表露出任何跟'包容'有关的态度。”


“喔?”卡维瞥了他一眼:“这会儿想起来我是学长了?”


“我在提醒你。”艾尔海森说:“你不能只享受权利而不履行义务。”


“……行吧。”于是卡维促狭地眯了眯眼睛,招手让他过来。蓝绿色的羽毛笔映衬着殷红的眼珠,艾尔海森不过晃了个神,就已经依言走到了他的身旁。


妙论派学长拉过他的手,挥笔在他手背上打了个大大的零蛋。


“你挂了。”他的好学长说:“滚去重修吧。”




(五)


“书记官大人!”小男孩一阵风似的冲进办公室,将一个文件袋交到了他手上:“这是卡维老师要我给你的,一个什么几何什么会议的纪要。”


“多谢。”艾尔海森接过文件,顺手揉了揉男孩的发顶。


男孩名叫杰里,是妙论派一位教授的儿子,他爸讲话从来不听,就听卡维的,所以卡维偶尔会支使他到处跑腿,送些文件之类的东西。

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然而杰里这次却没有立刻跑掉,而是冲他勾了勾手。


“什么?”


说时迟那时快,杰里一把抱住艾尔海森的脖子,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嘬了一口。


艾尔海森愣住了。


“我问了卡维老师。”杰里松开他,正色道:“老师说了,这个也要送到。”


……这个也要送到。艾尔海森有点出神。


他几乎能想象出卡维捧着杰里的小脸亲了一口,却被一本正经地询问“这个是不是也要送到”后,微微一愣然后含笑点头的模样——狡黠,蔫儿坏,多半还有点幸灾乐祸。


……卡维。


艾尔海森微妙地咬了咬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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